用善来开启一扇门

时间:2018-12-06


王丽丽

    那年的冬天,漫天大雪悄无声息地飘洒着,刚清扫不久,新雪就埋住了去餐厅吃饭的孩子们的脚踝,等待晚读值班的我焦虑地望着天空。

    “报告”,一缕略带羞涩而怯怯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转身一看,一个不太熟悉的小男孩径直向我走来,

  “老师,我是一班的学生,您能不能帮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我肚子痛想请假回家。”我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手机,和家长简明地说了下孩子的情况,还没听到回复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我皱了皱眉头,转身把自己的热水袋递给这个孩子:  “你爸也许有事吧,你把这个拿回去先敷敷肚子,会好受一些的。”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喂,你把手机给孩子。”电话里家长粗暴地命令道。想到生病的孩子,我疾步来到隔壁教室把手机递给了这个小男孩。“我没有工夫去接你,你自己走着去车站然后打车回家吧。”小男孩为难地吞吞吐吐:  “爸,外面雪太大了,你叫我怎么走呢?”“哪那么多怪毛病,你去打车回来就是

了。”望着委屈欲哭的孩子,我抢过手机,不由地提高了分贝:“你知道这里的雪有多大吗?孩子生病了能有力气走到车站?今天连公交车都停止运营,又怎么会有出租呢?”“你说话怎么这个横啊!我的孩子我怎么安排关你什么事?”说完对方斩钉截铁地挂断了电话。听到猝不及防的辱骂声,我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种欲哭无

泪的冲动,一丝寒气从脊背慢慢弥漫到全身,我忽然很为教师这个职业感到悲哀。

    或许孩子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扯了扯我的衣角低声和我说着对不起。定定神,我赶紧找到值班领导汇报。经领导和家长再次沟通,家长才同意让亲戚接孩子回家。临走时这个孩子特地来到我教室再次向我道歉,“老师没事哈,路上小心点,回家多喝点姜水,出出汗就会更好的。”这样懂事,我的心情稍微释然了一些。

    第二天清晨,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又是这个孩子家长的电话!迟疑片刻我还是接通了电话,一阵粗大的嗓音袭来:“老师,你昨天晚上到底和我儿子说什么了?他现在还没有到校,出了事谁负责?是不是你和孩子说了不该说的话了?”气愤、伤心、失望霎时将我笼罩,家长竟然将孩子没有到校的原因理所当然地归罪到一位负责的老师头上!

    放下电话,弄清事情原委的同事们纷纷替我抱打不平,孩子的任课教师七嘴八舌地数落起这个家庭:这个孩子平日经常撒谎,作业更是经常不完成;家长那个护孩子啊,每次到校家长总是反复强调无论儿子和谁发生矛盾反正都是别人的毛病。更有好心的同事善意地提醒我:这样的家庭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以后咱不当这个好人,就说咱没拿手机还不行吗?我苦笑着不知如何回答。

    最终,通过家校“联合大搜捕”,在电子游戏厅找到了孩子。

    我心有余悸,但,我愿意相信这个孩子还是真诚的。每当偶遇这个孩子,我依然说服自己面容温和地待他,只是这个孩子总是低下头躲闪着我的目光,待我走近又像老鼠见猫似的“嗖”地躲进了教室。

    这次,远远地我轻唤他的名字,他竞温顺地亦步亦趋地跟随在我身后。推开办公室的门,同事们一齐向我投来无比诧异的问询目光。我语气平静,“老师知道,那件事与你无关,你这样总是躲着老师,心里就不难受吗?”这个孩子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老师,你借电话给我,本来我爸应该感谢你,我偷偷去游戏厅玩也不关你什么事,他们却来找你的茬……可是,你还像从前那样

和善地对待我……”他泣不成声。我重重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个真诚的孩子,我凭什么要怪你呢?你看我还收获了你的友谊呢。”

    孩子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弓着背、低着头、慢慢地退出我的办公室,一直到门口轻轻把门掩上,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我最高的谢意。

    坦诚地讲,这件事经过大家的不断发酵,确实拧成了一个疙瘩亘在我的心头。但作为师者,我的良心不允许我选择漠视,我愿意尽自己微薄的力量来影响这个孩子,我愿意去发掘他心底那缕善的光芒,更愿意用自己的善和他彼此交映,和他彼此温暖。

 

                                摘自《班主任之友》2018年总第534期